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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昕昀:我不能以一种自我驯化的姿态去写小说 |写作者访谈

谢祎旻 三明治
2024-10-09



文|谢祎旻



文学到底能不能教?这个问题中外一直有争论。


自2009年复旦大学首设创意写作专业始,至今十余年,该专业已在国内各大高校开花。“创意写作”是一个舶来词,最早由美国学者提出,华裔作家李翊云,国内作家周嘉宁、春树,都曾就读于爱荷华大学作家工作坊。


回到这个时代的文学现场,几张从北师大国际写作中心走出的年轻面孔正在文坛崭露头角,叶昕昀即是其中一个。


1992年出生的她和文学的结缘来得偶然。大学毕业后去了国企,干了三年还是无法适应这种“没有价值”的螺丝钉式生活,叶昕昀打算在职备考研究生。一开始她并没有打定主意从事文学,而是本着跨考门槛低的原则,在新闻、哲学和文学之间选了后者。第一次考研成绩出来,她刚好过了北师大文学创作专业的复试线,这给了她信心,裸辞、二战,然后顺利上岸。


读研的前两年很快乐,“就是回到学生生活的快乐”,叶昕昀解释。她入读的文学创作专业实行小班和双导师制,一个班不超过10个人,专业设置上和当代文学专业大同小异,多了两门作家讲座和创意写作课,除了学术导师外,学生还有作家导师可选,余华、苏童、西川、欧阳江河都在她们的接触范围内。得知身边大部分同学“从小就想当作家”的坚定后,叶昕昀很惊讶,她一面感叹“这也不挣钱啊”,一面反思自己,过去的生活也太浑浑噩噩了。


直到研究生毕业之际,就业压力来袭,她准备报考余华的博士,才将自己的三个短篇(其中包括她的成名作《孔雀》)发给余华看。这篇小说在两万字的篇幅内,讲述了两个生活在云南边境的残疾年轻人之间的情感故事,辐射的社会空间范围广,有底层,有罪案,文字中带着学生习作少有的烟火气。她记得,两天后余华就回复了,说她是没发表过小说的小说家。后来,《孔雀》作为她的首作,不仅登上了巴金创刊的《收获》,还入围了2021收获文学榜短篇小说榜前十,和她一同上榜的有路内、赵松等中生代作家。


这几年,叶昕昀的文学之路走得颇为顺遂。《孔雀》之后,她又接连创作了《河岸焰火》《最小的海》,都顺利登上了《收获》。这本文学杂志至今仍是许多文学中青年的梦想,能在《收获》上接连发表作品,常常意味着这位作者得到了正统文学界的认可。刚刚过去的2023年,叶昕昀忙碌到没时间写小说,和余华、苏童一块上了综艺《我在岛屿读书2》,为第一本小说集做宣传,还入选了武汉年度青年作家,见到了母亲青年时期最喜爱的作家池莉。


但顶着余华高徒的头衔出道,也带来了一些非议。不少人在社交媒体上批评,“对这种师傅捧上去的方式保持怀疑”。在出第一本书之前,叶昕昀最紧张的就是读者的反馈,“担心我幼小的心灵会不会被评论给击垮”,然而她似乎比自己想象得强大,“挨骂(基本上)都是因为余华老师,你让我现在想还想不起来了。”她在电话那头说,说到底,无论文学上的师承是谁,一个写作者还是要以自身的作品来获得读者。


提及余华在自身创作中扮演的角色,叶昕昀觉得老师最大的作用是纠偏。《最小的海》这部集子里每一篇余华都有看过,他对学生的创作不做任何限制,鼓励你想怎么写怎么写,但走错方向了会毫不留情拽回来。


以《雪山》为例。这篇探讨女性在婚姻之爱和情人之爱之中挣扎的小说,最初的版本并不是现在呈现的样子。初稿的名字叫《标本》,余华看过后,他说这篇小说前半部分是契诃夫式的写实主义,但后半部分突然变成了爱伦坡式的恐怖小说,两个放在一起明显不搭,他建议学生大幅修改。一开始叶昕昀并不理解,她认为在一篇小说中融合两种不同的风格,可以是她的一种创新,直到真正着手修改,才发现确实行不通。于是在最终的版本里,她保留了刻画两性关系中女性心理的主线,而渲染着惊悚气息的段落则成为了故事中的故事。


“老师会以他的敏锐力,告诉我哪里应该扩充、整合,哪里应该放大、完善。除了《雪山》,(这部集子里)其它篇目改动都不大。”


这本最新出版的《最小的海》,收录了叶昕昀从2019年到2022年间的创作,从中可以看出这位自觉的创作者从描绘奇情到书写日常的转向。写完《孔雀》后,很快就有人来洽谈影视改编,但叶昕昀对复制这种成功没有兴趣,相比强戏剧冲突的故事,她更感兴趣的是门罗式的文学眼光——从平凡的日常中挖掘出不寻常的面相。



余华在序里总结她的母题是“人性深处的畸形”,叶昕昀并不那么认同。从云南边地小城走出来的她,只是在忠实地描写边缘地带的身边人和身边事,比如《周六下午的好天气》(本期推送二条为此篇节选)里的毒瘾患者和美沙酮,《日日夜夜》里的乳腺癌患者,《孔雀》中的残障人士,在她从小动荡而混乱的生活中都有原型。她记得住在隔壁楼里的一位母亲,在失去儿子后坚持让女儿抚养年幼的孙女,当姑姑变成妈妈,这也成了小说《乐园》的主线剧情。


作为一个直面内心的写作者,叶昕昀并不畏惧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暴露于人前,因为 “自我越是透明,人物就越能轻易地穿透写作者本身,这时候写作者本身就成了一个容器,所有的人物和故事就会有更广阔的发生空间。”




谢祎旻:好奇《最小的海》这部集子每篇小说是怎么发展灵感,找到那个你最想表达的东西的?


叶昕昀:每篇不太一样。


比如《孔雀》最先出现的是人物和场景,女主角杨非是我在生活里见过的人,云南大觉寺里一个端坐在木柜台后面的女人,她和旁边的香客比起来显得很突兀,让我有冲动把她扩展下来。


《河岸焰火》是一种感觉,有一年我过年回家,云南的冬天很肃杀,身体上出现一种感受,想通过一个有孩子的女人决定去自杀这样的故事,把这种感受表达出来。


《日日夜夜》的出发点比较理性,是有意想写一对姐妹的故事。原型是从家里人那里听来的,我弟是一名中学老师,说班上有个女生消失了几个月又回来了,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,女孩的父亲有一天把女孩支使出去打酱油,然后把老婆儿子都杀掉了,自己又自杀,没成功,活了下来。


我当时不是惊讶于这个故事的戏剧性,而是对这个女孩接下来回到学校,要怎么继续学习和生活比较感兴趣。最初我只是想写这个女孩子,后来发现不太够,就分割成一对个性迥异的姐妹,将这个故事衍伸成小说里的一个核心事件。这篇是写得最长最累的。


谢祎旻:我最喜欢《周六下午的好天气》这一篇,整篇小说的气息就如同题目,周六下午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无所事事闲扯天的感觉,里面还刻画了基努这么一个既江湖又饱读诗书的人物,很独特。


叶昕昀:我也喜欢这一篇。


《周六下午的好天气》别人可能会觉得是完全虚构出来的,但其实这就是我成长环境中形形色色的人。像我小学关系最好的朋友,她不喜欢学习,后来就是吸毒死的。


虽然我现在走出来了,但之前的生活轨迹就是这篇小说里描写的这样,按主流社会的眼光来看是肮脏的灰暗的没有未来的,大家就胡闹。但当时是乐在其中的,没想那么多。我想把记忆里的一些人物留住,就有了这篇小说。


基努是一个有文学性的人,他不像是生活中会遇到的人,集中了很多我的切身体验。虽然我平时也经常抱怨生活怎么这么糟糕,但回想起来每个阶段我总能遇到像基努那样,给我提供,怎么说,一种指引和无私帮助的人。


如果你要找一个最贴近的,应该是我高中认识的一个同桌,也是个女孩,大姐大类型的,她也不学习,属于那种非常讲义气的。我跟她也不熟,刚好坐到同桌,当时还纳闷,我说天哪,跟她坐在一起让我怎么学习,但是她莫名地对我就会有一种非常大的关爱,我不知道这种关爱是从哪儿来的,她愿意保护我,各方面去照顾我。你说那种在外面混得开的大姐大,我们云南话叫扛把子,开始对你保护(罩着你)。很神奇,现在回想起来也很神奇,但是当时我会觉得非常地不适。我虽然说是生活比较动荡,但是一直以来还算是老师们眼中的好学生吧。


它是一个例子,我生活中总会遇到这种,你也没对她做什么,但是她就是愿意保护你,然后给我她有的东西,总会遇到这样的人物,基努身上就有这种,所以我是把一种生活上的体验综合到一个人物身上。


谢祎旻:你说过《周六下午的好天气》这篇有明显的缺点,这个缺点是什么呢?


叶昕昀:明显的缺点就是说人物出场的跳跃,出版社也跟我提这个意见,说开头提的那几个人物米线,大瘤,武松,中间基努出现的几部分,他们就缺席了,一直到最后才出现,中间要不要让他们回来。


后来我觉得没有必要,这种缺点存在就存在。这么一篇群像,他们几个开头出现就出现了,不是说我从头到尾都需要他们,基努回来了,肯定是侧重于基努。编辑考虑的是小说完整度,或者让读者读起来不那么地跳。


它跟《雪山》不一样。雪山很精致的,是有一个很明确的点,环环相扣地展开的,就是讲一个女性在婚姻之爱和情人之爱之间的挣扎,是对于男女之爱的一种心理刻画,比如说真正的爱是什么?她对情人的爱到底是什么样性质的,是她以为的真正的爱吗?


我一定要把这个点给写完整,但《周六下午的好天气》没有这个点。我就是想把一些人物,一些记忆给留住,当下的一些体会给留住,这样衍生出来的这样一个故事。我觉得是稍微比较松散的一篇小说,你没有办法用几句话去概括它在讲什么,所以在一些人看来,从小说写作的角度来看,它是有缺点的。


谢祎旻:余华老师在序里提到《雪山》是一篇让他吃惊的小说,初稿是另外一个版本,你后来总结走向虚幻,是一种轻易的做法,这是什么意思?


叶昕昀:(比如)我这部集子里的最后一篇《午后风平浪静》就走向了虚幻,这篇是我比较早写的,当时对于小说的处理能力也不够。当一个写作者生活阅历不够,不知道怎么让故事落到实处的时候,很容易就会选择一种简单的方式来结束这个故事,因为不知道这个人物应该怎么做。


走向虚幻就是一种简单的方式。比如一篇小说里想写一个矛盾,写一个陷在困境里的人物,结尾不知道该怎么写,最轻易的方式就是让人物死掉,或是变成一种虚幻,借一个意象,让人物飞起来。


读者读着还挺开心的,就很爽对吧?在现实生活中我没办法飞走,但在小说里他变成一个外星人飞走了,就逃脱他生活里所有的困境。写女性故事,也让她逃脱生孩子的困境,逃脱家庭的困境,这样就很容易把小说引入虚幻。


后来在《雪山》的底稿中余华老师指出这个问题的时候,我就去思考,就是说你得去认真地了解你的人物和你的故事,你得认真地去思考他们在现实处境里面应该怎么做,不可能每个人都能逃脱他们的困境,他们得有一个实实在在的落脚点。


你必须真实地活在你的小说世界里,比如说我们生活中遇到一些困难,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做做梦,但是你第二天醒来困难还在,你必须思考你要如何面对这种困难,小说也是一样的,你不可能做个梦,就让人物把他们的困境给解决了,还是得落到实际上来。


所以说虚幻是轻易的,而真正设身处地去关注你的人物,关注这样一种人的处境,去真正地有一个落脚点,它是困难的。


谢祎旻:我倒觉得这有点像文学的品格,那种轻易就让人物飞起来,做个梦就能解决问题的,比较像网文爽文的逻辑。


叶昕昀:对,是有点爽的。(还有一种可能是)我刚开始写的时候会觉得比较诗意,就是说引向一种虚幻,好诗意好美。


谢祎旻:其实那种诗意和美也会成为一种麻醉剂,没有办法让读者认识到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的。


叶昕昀:最近女性复仇类的电视剧和小说很受欢迎,但是我没有怎么读过,我不能拿它们举例子,我只是说我知道读者想要读什么,因为女性,她们在现实生活中受的压抑太多了,很想在小说中读到那种很爽(的情节),比如说我直接就把丈夫杀掉了,我把我看不惯的男人全部都杀掉,有一种复仇的爽感。女性的生存困境、生育困境、年龄困境在小说的情节设定中就虚幻地消失了。


我知道读者想(在小说中)看到这种,比如说我没办法摆脱的,小说中的人物为我摆脱,但是那个永远只是暂时性的,当时你读完觉得很爽,但是它不会给你提供更多的思考了,因为你还得回到真实的女性处境中来。


(女性)在现实生活中困境是处处存在的,去找工作有年龄歧视、性别歧视,不生孩子不结婚的话,周围人对你又有实实在在存在的(非议),它不可能像小说里那样,不爽的我就把他杀掉,家暴男通通去死,出轨男通通去死。


这一方面是真实的生活,一方面是你想象中的轻易解决的生活。如果需要你的小说有一定思考性的话,还是得回到真正的处境上去思考。


谢祎旻:探讨小说的部分,我也觉得很有意思,比如“我的文字里透露出审判这个故事的意图,这些情绪是一个诚实的整体,但批判和它们格格不入”。我在想有些小说可能它的意图就是讽刺,你认为讽刺和批判有什么区别?


叶昕昀:讽刺是一种艺术,批判是一种倾向。比如托妮·莫里森,你看她写《最蓝的眼睛》的时候,她不太带有很强的政治倾向,就是写黑人的故事,但是在后期的小说里面,她具有非常强烈的一种政治意识,她要为黑人发声,为少数群体发声。


当你作为文学性的小说来看,你会觉得这是瑕疵,当然每个人对于小说的理解也不一样,有的人可能就希望在小说里面,加入一些自己的政治态度,我说的只是我的理解。


谢祎旻:我也是这么觉得的,文学跟政治其实还是两回事,如果你靠得太近了,文学不就成了政治的一个传声筒。


叶昕昀:在小说里面不要有审判故事的意味,就是说我认为的小说作者,他应该把人当成一个自然的(来写),就是你在写故事之前,不会说是带着杀人犯,那就是恶的。(你看)佛经里面的无分别心,道德经就是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,就是天地看人,他不会说你是好人,我让你命活长一点,他对人都是一样的,对吧?


我觉得作为一个小说作者也是差不多这样的心态,就是你把所有的人物纳进去的时候,你只是在自然地描写他们的行为,自然地呈现他们的心理,而不是作为一个道德审判家去审判,说他这种心理是畸形的。


当时余华老师跟我说,他觉得我写的小说是畸形的人性,我就很不高兴,我说这怎么就畸形了,这是人正常的一种思绪,只不过是我把它给放大了,或者说把别人看不到的一些东西给拿出来,但后来他在序里面,他说是人性深处的畸形,然后我说这个还行,我能接受。


我觉得一个小说作者,说大了,应该以道德经里面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那种看待世人的方式,以佛经说的无分别心去看待事物的方式去写小说,这是我认为的好的小说,我也想自己写得好的小说,但我不管别人是怎么想,这个是我在阐发自己的观点。


谢祎旻:《日日夜夜》里还说到小说和现实是两套逻辑。文学的真实和生活的真实确实是两回事,有的时候如果你完全按照生活的真实去写,在文学上看起来就很假。


叶昕昀:我不会想这个问题,我只要想我小说的逻辑通了,它自然就真实了。卡夫卡的小说逻辑能说服读者,读者不会觉得那是假的,没人去质疑他的真实。


谢祎旻:到底差在了哪,就是你看有的小说就觉得好假,但是有的人写的就不会想要去质疑这个事情。


叶昕昀:这是写作能力问题,以及对于世界理解能力的问题。


作家需要两方面的,第一方面你对世界的理解能力,对人性本质的理解,对整个世界运转本质的理解,对宇宙的理解,很深很透彻了,既可以当作家也可以当哲学家,但是你要当小说家,除了对世界的理解能力,还要有讲故事,驾驭文字,把它小说化的能力,你两方面都具备了,自然而然就是个伟大的小说家。


卡夫卡他理解的世界就是一套官僚上下级互相挤压(的世界)。确实在世界的某一个部分或者是几乎每个部分都是这样的运转体系,所以他是抓住了这个本质,无论他怎么胡写,大家都会意识到其中的真实。他的理解力已经很深刻了,再加上他的小说艺术和技巧,那就顺其自然。


谢祎旻:在构思《孔雀》的时候,你想呈现一种自己体验到的独属于云南的边境美学,能否讲一讲你对云南的体验。


叶昕昀:《孔雀》是这样,当时想写一个好看的故事,这是第一个,第二个我想要结合自己想表达的一种边境美学体验,就是在云南生活过的人都有的那种,因为紫外线太强了,我们那儿管太阳叫晒,你能明显感觉到皮肤的刺痛。


我在想紫外线那么强,是不是会影响人的性格,大家都很暴躁,动不动就和人家打架之类,比较混乱。同时你身处那个环境,外面是炽烈的,是晒的,但是内心体验是绝望的,凉飕飕的,有一种悲哀的感觉。两种对冲的感觉结合在一起,当时是想把这种东西给放进小说里。


谢祎旻:你说在写完《孔雀》后,发现自己在一些故事元素的选取上,似乎也在下意识去迎合那些想象。所以后来开始提醒自己,不要为了去迎合别人的想象而进行自我想象,除非小说真的需要那些元素。


叶昕昀:《孔雀》是在下意识的,后面就没有了。确实就是《孔雀》写完之后,我去反思说(里面那些)身边熟悉的元素,也是被大家标签化的(对云南的想象),比如说贩毒。我想我当时在写《孔雀》的时候,多多少少肯定是有一些迎合的想法在,想要去契合一些标签化的东西。


后来我觉得这个心态很危险,你可能用这种聪明,把标签化的东西放在一起,然后你讲故事能力也挺好的,其实没什么大问题,大家读起来也挺爽的。但如果我再往下写小说,我就觉得这是一个危险的东西,我不能去以一种被规定的姿态或者自我驯化的姿态去(写小说),这是我后来抗拒的。


所以后面的小说里面也有,比如说美沙酮(这样的元素),但我可以坦荡地说,就不是为了迎合一些标签,而是确确实实我需要那个故事里面出现那样的元素。


作为一个写作者,你必须首先完全对自己诚实,自己不能欺骗自己。


谢祎旻:可能还是跟你对小说的理解有关,比如说电影的剧本创作肯定是另外一套逻辑,尤其是类型片肯定会有一些迎合大众的元素在,写网文也是,你可能对小说理解是它应该要是一个真诚的东西。


叶昕昀:对,讲一个好看的故事,比如说《孔雀》那种,可能会获得还蛮多读者的,大家都能进入。


但后来我对小说的理解是,我希望小说是对我本身生活和思考的呈现,需要有一种穿透日常生活的洞察力和眼光,就是别人没办法从这件事情,这个事物,一个简简单单的表象下去看到的东西,但是你能看到,你能写出来。


而不是单单只是为了讲一个好看的故事,让大家读着爽的这样一种呈现。它可能获得的读者就不是那么多,看你自己是想要哪一方面。


谢祎旻:《周六下午的好天气》《最小的海》《日日夜夜》这几篇的主人公身上都有作家,写小说,文学天赋的元素,这个设定是从你自己身上来的吗?这些经历已经成了经验的一部分?


叶昕昀:跟我想写的这个人物有关。如果这个人物不需要什么思考力,他就可以是任何职业。


我后来小说里面的人物,包括《最小的海》《雪山》《日日夜夜》,他们都是有思考力的。不是说一般市井里面的人,可能就是一些感受感触和情绪,他们都在思考一些更深的问题了。要找一个合适的对象,自然而然就落在我最熟悉的写作者了。


我以后拓展一下,把它拓展成艺术家、画家、学者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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